“菜籃子”工程之于特大型城市上海,茲事體大;蔬菜之于上海市“菜籃子”工程,舉足輕重。
“提到上海的蔬菜產業(yè),印象*深的是兩件事:一是1996年底上海蔬菜集體中毒事件,引起時任國務院副總理朱镕基的特別關注;二是2008年全國性冰雪天氣災害,上海蔬菜市場出現(xiàn)劇烈波動。”上海市委農辦、市農委原副巡視員陳德明說。
陳德明曾任上海市蔬菜科學技術推廣站站長、市農委蔬菜辦主任,不算他讀大學前在浦東農村干活的那段日子,從1978年成為蔬菜專業(yè)大學生那天算起,至今已有40個年頭。40年不曾離開蔬菜產業(yè),并因此成為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的農業(yè)技術推廣研究員,經歷過的事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脫口而出的兩件事,道出了上海“菜籃子”工程的重中之重——保蔬菜特別是綠葉菜的質量安全和平穩(wěn)供應。
“上海青”是一種小白菜,但在上海人眼里,“上海青”代指所有的綠葉菜。在祖國的天南海北,在大洋彼岸的美國,在近鄰日本,“上海青”作為上海蔬菜產業(yè)的代表,是上海這座城的民生歷史鑄就了其品牌。在品質生活時代,上海又將如何厚植“上海青”?
“追求品質生活是上海大都市的重要特征,只有不斷提升上海地產蔬菜品質,實現(xiàn)周年均衡供應,才能保障市民的品質生活長青。”上海市農委總經濟師施忠說。
陳德明的回憶讓記者觸摸到“上海青”的歷史脈動,施忠的話,把記者的目光引向未來。
依靠品種創(chuàng)新保品質保均衡供應
初夏時節(jié),上海市農科院迎來“2018長三角蔬菜綠色發(fā)展高峰論壇”。在此期間,還舉辦了上海首屆優(yōu)質青菜品鑒會,來自國內外的10位蔬菜專家和40位上海市民代表投票選出了上海地產青菜金、銀、銅獎。
“雖然*還是被‘華王’摘了,但自主產權的‘新夏青’系列品種獲得了銀牌和銅牌。這說明‘華王’‘一統(tǒng)天下’的格局已經被打破,自主產權品種正在超越之中。”談到上海地產蔬菜品種及現(xiàn)狀,上海市農業(yè)技術推廣服務中心副主任張瑞明如數(shù)家珍。
“華王”是日本育種者在“上海青”種質資源基礎上培育而成的青菜品種,因為耐熱,品質好,上世紀90年代末引進后,幾乎壟斷了上海夏季蔬菜品種,直到上海成功培育了耐熱、抗病、品質優(yōu)良的“新夏青”系列品種,才奪回了一半的市場份額。
“解決冬淡問題,還可以通過設施提升來解決。夏淡就必須依靠品種創(chuàng)新了,‘華王’現(xiàn)象是市場的真實反映,如果不是這幾年在耐熱耐寒蔬菜品種選育上有所突破,‘華王’還會壟斷下去。”上海市農科院設施園藝研究所所長朱為民說。
“菜籃子”工程30年以來,上海蔬菜產業(yè)經歷了保數(shù)量到保質量的轉型,上海市農科院功不可沒。自上世紀70年代開始,上海市農業(yè)科學院在全國率先進行青菜抗病育種的研究,首創(chuàng)室內外重復交叉篩選的鑒定方法,采用室內外人工定向抗病性鑒定篩選技術和高代自交系育種技術,先后育出了“矮抗青”“夏冬青”“小葉青”等青菜系列品種。選育的青菜品種曾獲國家科技進步三等獎、上海市科技進步一等獎等榮譽,并在上海及國內20多個省市推廣應用,種植面積超過200萬畝。
但是,面對“華王”的壟斷,育種團隊不得不淡化那些光輝歲月,把現(xiàn)實壓力變?yōu)閯?chuàng)新動力。
記者在《綠葉菜周年生產新品種新技術》一書中看到,上海不但擁有了自主知識產權的耐熱“新夏青”系列新品種,還有“艷春”等耐寒新品種。
育成這些新品種,除了農科院育種團隊外,也有市場化育種企業(yè)的貢獻。
談到耐熱、耐寒的蔬菜品種,育了一輩子蔬菜種子、在全國頗有知名度的“民間育種專家”歸福江很是感慨。
“凡是來自上海的好品種在全世界都被稱為‘上海青’,這說明啥,說明咱上海的蔬菜種質資源好。這是財富,上海一定要保護好,丟了,被人家拿去了,就可惜了。”
歸福江自學成才,作為上海長征蔬菜種子公司創(chuàng)始人,他把自主研發(fā)作為公司*任務,將公司改名為上海申耕農業(yè)發(fā)展有限公司之后,這一定位還是不變,依舊專注于甘藍等十字花科蔬菜品種的選育和繁種。
記者了解到,這些年,“長征”系列青菜種子和“新夏青”系列被譽為上海自主創(chuàng)新蔬菜品種的雙子星,“長征”青菜種子年銷售達到500多噸。
2001年,歸福江去美國考察,認識到了“上海青”的價值,聯(lián)想到“華王”種子的價格是上海本地品種的20倍,就憋著一股氣,他要挑戰(zhàn)“華王”。
記者在上海申耕公司采訪時看到,會議室的桌子上堆滿了種子樣品袋,兩位年輕的姑娘正在歸類處理。
“別看我們公司不大,請的人才可是來歷不小,她們是中國農業(yè)大學畢業(yè)的呢。”歸福江看到記者注意到這個細節(jié),轉移了話題,語氣充滿自豪。
2015年畢業(yè)于中國農大的姑娘名叫劉姬云,2016年慕名來到上海申耕,吸引她的,是公司在育種方面的成就。
她說:“你看我們會議室上掛的匾額,上面是毛主席的話:‘有了優(yōu)良種子,即使不增加肥料、勞動力,也可獲得較多的收成’,我相信在這樣的公司里一定能作出成績來。”
農業(yè)的競爭力說到底要看種業(yè)的競爭力,“上海青”要保障大都市品質生活長青,也得靠自主創(chuàng)新品種。令人欣慰的是,“上海青”已經形成了自主創(chuàng)新的產業(yè)鏈。
“有了產業(yè)技術體系,超越‘華王’成了蔬菜育種、推廣、生產主體共同的心聲,除了超越‘華王’外,上海已經把目光轉向更加優(yōu)質營養(yǎng)的上海本地蔬菜,市民的品質生活將得到進一步保障。”上海市農業(yè)技術推廣服務中心主任朱建華說。
未雨綢繆實施“機器換人”戰(zhàn)略
“三天不見青,兩眼冒金星”的時代一去不復返,上海市民對綠葉菜新鮮、好看、好吃的“挑剔”程度與日俱增。要保障上海市民的品質生活,除了培育出優(yōu)質營養(yǎng)的蔬菜品種,還要解決勞動力的問題。
“機器換人”的戰(zhàn)略共識應時應勢而生。夏至,正午時分,位于奉賢區(qū)莊行鎮(zhèn)漁瀝村的上海綠煜蔬菜種植合作社基地氣溫已經超過了30攝氏度,合作社負責人殷春煜得知記者的來意,敞開了心扉。“這兩年我投了不少錢,添了不少蔬菜機械器具。沒辦法,露地、大棚種菜都很辛苦,會種菜、愿意種菜的人越來越難找,機械化是被逼出來的。”
上海綠煜蔬菜種植合作社的產品直供市區(qū)各大醫(yī)院食堂,為了穩(wěn)定和擴大直供市場份額,理事長殷春煜堅守著高品質、多樣化、高性價比的經營策略,2012年成立合作社之后,基地很快成為蔬菜規(guī)?;藴驶陌駱?。
200多畝設施菜地,日均供應6噸,種類多達20種蔬菜,算上殷春煜共50個人,顯然忙不過來。兩年前,他不得不轉向“機器換人”。
如何在8字形棚里實現(xiàn)機械化?殷春煜有他的思路,也取得了可觀的效益。
記者在基地看到各種機器,有格羅威遙控履帶自走式旋耕機、悅田滅茬機、井關作畦機,有矢崎電動播種機、矢崎針式氣動精密育苗播種機,還有鼎鐸蔬菜移栽機等。依靠這些機器,以往需要4個工人干4個小時的清棚、耕翻、整地、作畦、播種等工作,如今一個小時就可以完成了。
“蔬菜機械還達不到買來就能用的水準,肯定要結合實際進行改進。改進工作不能局限在某個環(huán)節(jié),要在耕、種、收全程機械化理念的指導下才有效。聽說上海這方面走在全國前列,希望加快引進好的蔬菜機械,消化吸收好的技術,真的等不起。”殷春煜說。
市場“倒逼”經營主體“機器換人”,上海市農委審時度勢,將蔬菜機械的引進、消化、吸收和再創(chuàng)新工作列為上海市科技興農重點攻關項目,并組織上海市農機所、上海交大、上海市農科院等單位形成“產學研推”的聯(lián)合攻關體。
記者通過上海市農業(yè)機械研究所了解到,通過與上海交通大學等單位組建技術攻關組,消化和吸收了意大利蔬菜機械技術后,成功研發(fā)了“1ZQ-160蔬菜作畦機”“2BZ-140蔬菜播種機”和“4GCZ-160自走式葉菜收割機”三種綠葉菜生產成套裝備,自動駕駛和割臺自動仿形功能全國領先。
上海綠葉菜生產機械化進程,因此取得了突破性進展,上海雞毛菜工廠化生產也取得了歷史性突破。
上海市農機所總工程師陸春勝告訴記者,制約蔬菜機械研發(fā)的影響因素很多。上海蔬菜機械化*鮮明的特點是,從一開始就明確了耕、種、收全產業(yè)鏈機械化的理念,從而保障了研發(fā)效率。
全產業(yè)鏈機械化的理念已經深入到產學研推領域每個人的心里,這可以從農機所“十三五”發(fā)展規(guī)劃中看出眉目。農機所明確,在推進蔬菜生產設施化、機械化等方面發(fā)揮科研顯著作用,并明確了主攻蔬菜機械研發(fā)的兩個重點:一是研發(fā)適合目前郊區(qū)標準化園藝場設施菜田綠葉菜生產的小型耕種收機械;二是研發(fā)“十三五”期間高標準設施菜田的綠葉菜生產機械,并參與蔬菜水肥一體化配套機械的研發(fā)。
“在理念和實踐的關照之下,我們農機所以及相關聯(lián)合部門都明確了各自的目標。相信在政策支持下,通過協(xié)調創(chuàng)新,上海蔬菜機械化程度在不遠的將來會有較大的提升。”上海市農機所所長顧士連說。
將政策引導進行到底
“小青菜里見大民生!”過去的30年,這句話不僅屢屢見諸報端,更是在市民中流傳。這句話既體現(xiàn)了上海市委、市政府的擔當,又贏得了上海市民的口碑。不可否認,不管是盛夏還是寒冬,也不管是緊缺時代還是追求品質生活時代,上海地產蔬菜特別是綠葉菜的安全、平穩(wěn)供應,沒有一個城市能出其右。
“上海地產蔬菜安全、價格平穩(wěn)關鍵得益于政策導向,為了保障消費者和生產者權益,上海不斷探索不同時期的管理辦法和保護政策,在全國引起較大反響。”施忠說。
上海農業(yè)的精細化管理曾引來“無數(shù)英雄競折腰”,精細絕非一日之功,這凝聚了與時俱進、創(chuàng)新探索的心血,并體現(xiàn)在蔬菜產業(yè)上。上海率先提出了“菜籃子”工程,并在*時間把蔬菜生產特別是綠葉菜納入重點。
為了保障品質安全,上海率先取締了甲胺磷等劇毒農藥的使用。為了產銷無縫對接,上海率先推出“菜籃子”區(qū)縣長負責制,進入二十一世紀第二個10年,上海又率先探索蔬菜產銷的價格保險制度。
2010年,上海推出了“冬淡”青菜成本價格保險;2011年,上海緊接著推出了“夏淡”青菜成本價格保險。該保險約定,如果在保險期間主要綠葉菜的平均零售價低于保單約定零售價,保險公司將按比例給予菜農賠償。
上海在國內率先探索建立綠葉菜成本價格保護體系的舉措,引來無數(shù)人的關注。然而,上海并沒有因此“稍息”,2013年、2014年,連續(xù)推出菜農高溫人身意外險、露地種植綠葉菜(青菜、雞毛菜)氣象指數(shù)保險。
擁有如此溫情而又市場化的保障體系,上海的菜農自然有能力抵御“菜賤傷農”,上海的市民也無需擔心菜價波動。
“菜籃子”工程30年來,“上海青”的品質安全、穩(wěn)定供應能力在挑戰(zhàn)中獲得成長。但是,上海蔬菜園藝場的經營模式還比較單一,規(guī)?;?、標準化程度還不高,只有引進大的龍頭企業(yè),才能告別蔬菜產業(yè)小老板經營散戶種植的模式,蔬菜的加工、冷鏈等能力才會自覺跟上,上海地產蔬菜的周年均衡供應、安全品質才能更上一層樓。
記者從上海市農委蔬菜辦了解到,上海蔬菜通過品牌化實現(xiàn)優(yōu)質優(yōu)價是不二選擇,上海已經劃定了50萬畝蔬菜保護區(qū)。
毋容置疑,上海劃定50萬畝蔬菜保護區(qū)是當今*的政策導向,為未來5年到10年留足了蔬菜發(fā)展的空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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